“Hello大家好,我是定慧,今年18岁,现在开始在广州的一家社会创新公司实习”。这是2020年的九月,B站视频里的定慧顶着自然卷的及肩长发,皮肤藜黑,向观众打招呼。这个视频至今已播放13万余次。B站up主MoonDobe从成都奔往广州采访定慧那天,正好台风来了。下午,她冒着小雨和定慧在一家创客空间的咖啡馆里见面,并录制下了这支视频。
他,五年级离开学校,在家学习八年。
2023年,他创办了一家中国自学生联盟,取名叫“自由学社”(Liberal Academy),口号是“学校没有围墙,学习生而自由”。
定慧/男生/18岁/陕西
缘起
定慧说:五年级的时候,我爸爸主动把我留在家里。
我们家是一个修行家庭。我父亲对我的观察是,我在学校正一点一点丢掉自己的灵气,我的意识越来越追求来自他人的认可,他看到我有很多行为都在哗众取宠,而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那时候因为搬家要转学,转学费要10万块钱,我家掏不起,就借这个机会,把我留在家里。
我对学校的感觉也算不上喜欢,当时也做班干部,成绩中上,有一群同学可以玩,课间聊聊游戏。
虽然要离开集体跟大家say goodbye(说再见),我也是很难过的,但是我又想,在家可以多打打游戏,就觉得好像也OK。
总之,我是接受这个选择的。
在摸索中前行
刚开始在家学习的时候,也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其实我父亲也没有想好。
当时国学比较热,就让我读经,然后又发现了自然英语学习法,就让我去学英语,缺少一个更加长远的计划和目标。
我现在回头看,第一,这个学习过程的质量没法保证。
我读经,心有没有在这里?我做一道数学题,是不是专注?我看动画片学英语,有没有主动去内化并且进行自我表达?……这些都没有。
第二,缺少结果的反馈。
当时每天看一个小时的英语,但用这样一个时间长度作为衡量指标,会缺少反馈与结果的衡量,无法告诉我怎样进一步调整和迭代,也无法通过刻意练习的方式去提高成绩。
第三,到底什么学习内容重要?这个说不清。
比如说,我搞一列学习计划,将我认为重要的东西列了一大张白纸,包括阅读、写作、运动、看电影,还有学校的课程,总之排满了,但在这里面,我该选择什么?
不过到了六年级,我开始在学校中保留学籍,每学期回学校参加考试。
现在看来,相比完全的自由发展,这个选择更明智,因为考试是一个外界的督促和衡量标准,它能够给你一个反馈,告诉你,你做得怎么样。
刚开始我的成绩还非常不错,但并没有持续很久,小升初就考得一塌糊涂。
到了初中,有一段时间成绩越来越掉,越来越掉,一直掉到快要考不上高中了。
然后我开始自我整合,把中考作为目标,再一点点突破上来。
我爸爸一开始会教我数学,也会督促我学英语,其他的科目,文科、物理、化学都靠自学,直到中考前半年,才到线下参加了培训班。
之前网课有看一点点,但也不多,都是自己学的。
现在看起来,我的学习方法还不够完善。比如,某门学科学几个小时,或者把某一个单元推进多少页,是过关式的学习方法,但有可能更好的方法是改错题。
阶段性目标
从初中开始,我会给自己制定阶段性的目标。
备考的时候,这个月专门推进化学,后面的时间去学历史。
我记得当时我在百度百科上从一个词条跳到另外一个词条,去扩展阅读很多的知识。
如果一个阶段的主要目标是提升自己的思维,那么这段时间我会做一些思维训练题,以课题为导向,全部投入进去。
比如分析一个案件,里面人物的心理是怎样的?需求点是什么?一道题我做一周,写出自己的基本思考,然后再去听听爸爸和老师的意见。
高中有一段时间,我参加了一个大学生的素食社团联盟,有2~3个月,我全情投入搞联盟的一场线下夏令营。
后来,有6个月在准备会考。结束以后,又有一段时间全力投入学英语。再到后来,全身心投入创办自由学社。
每一个阶段,根据任务的不同,我的学习方式和时间安排都会不同。
在备战会考的过程中,我算了一下,大概每天5小时专注投入在课程学习上,最多8小时,但这其实不是很长的时间。
我更多的时间在锻炼,初中有一段时间,我爸爸用一系列强制措施,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下午跑10千米去打太极拳,打两个小时,再跑10千米回家。我后来还拿了全区田径比赛1500米第一名。
我们搬家后,离秦岭山脉比较近,我就经常跑山,备战运动会,跑到山上一个水库,全程14千米,挺贴近自然的。
除了运动,还会读书、探索,还会在网上看很多东西,比如我在得到App上的学习时长,已经超过1000小时。
自我负责
我高中会考的成绩是全A。我觉得主要是归功于我在初中的时候,开始自我负责吧。
初中有一两年,爸爸妈妈一上班,我就去打游戏。全年级480人,我排350~400名。
那个时候就有些愧疚。然后我用初三一年的时间翻盘,把中考当作目标,运用我的一切资源和手段,自我驱动地去把这个目标搞定。
中考前的一次考试,我考了全年级前五十,最后,考上了我们地区排名第二的高中,当时真是一匹黑马。
当然,进入这种自我负责的状态,需要一些条件,比如说,父母的放手,有一个自由的空间,你可以去探索。
有些自学生的家长会给他们很严格的框架和限制,那学生就会更加困难一些。
和其他自学生相比,我的整体状态是属于比较好的,可能跟我的身心能量有联系。回想起来,好像我很多时候一直在奋斗。
如果身心能量是一块电池,我最近一年平均电量在75~80分以上,电量处于比较饱和的状态。有些小伙伴会稍微低一些,没有那么多冲劲去干很多事情。
学习资源
另外一个因素,有些小伙伴的家庭状况会更加封闭,资源更加欠缺。我拥有的资源和时尚度,相对来说是比较好的。
比如说,我想学一些在线课程,我爸爸妈妈是愿意掏钱的。我想去参加夏令营,他们也尽可能地支持。
也有些小伙伴做得比我好,最好的情况是他们觉得学校进度太慢了,在家上国外高中的在线课程,然后直接拿国外的高中文凭。
像斯坦福就有这样的项目,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每天半夜爬起来上课。
还有国外那边的A-Level(国外高中课程),可以替代高中文凭,我的一个朋友没有初中和高中文凭,他打算用A-Level的考试成绩去申请大学。
在我看来,在学业方面他们会做得更好一些。
绝大部分自学生的状态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如果是比较文静的女生,可能会学习比较专注,学习时间比较多;男生的话,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吧。
自学生群体
目前中国的自学生群体,有抑郁症休学的孩子;有宗教背景家庭的孩子;有父母在教育上有自己追求的孩子;有准备留学的孩子,他们不参加学校课程,直接考托福、雅思。
还有个别高三生和初三生,他们考试前半年在家上学,这样的伙伴现在我身边越来越多;还有自考大学文凭的。
挑战
我觉得在家自学,
第一个挑战,是跟父母的联系。
你有更多的时间和父母待在一起,家庭问题会暴露得更加充分。而且当你和父母有一些矛盾和冲突,或者说你有一些学习或心理的问题时,会缺少同伴的聆听和支持。
就像我的父母,他们就不怎么懂得,或者说直到今天也不懂得如何处理我的抑郁情绪,当我有抑郁情绪的时候,他们就束手无策,也不管,其实这很典型。
而且在我看来,一多半的自学生会和父母有肢体冲突。过去一两年,我还曾被我父亲捶倒在地上。
自由学社的其他伙伴也有类似的经历,甚至长期遭受来自家长的PUA(情感控制)。相比之下,我父母还算比较好沟通的。
第二大挑战,是抑郁情绪。
有一部分学生是因为在学校感到抑郁才选择自学的,但在家以后,这样的问题依然要面对。
也有一部分同学,他们自己状态很稳,父母也懂一些心理学,他们选择了一种比较自由的生活方式。
我有一个伙伴,他的父母在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卖掉房和车,买了一艘帆船到处漂。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筹到足够的钱,买一个飞艇,在飞艇上办一所学校。像他这种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当一个人自学时,没有那么多跟伙伴交流的机会,身心和意识的空间也没有被课业所裹挟、所占满,那他的抑郁情绪会被更加真实地呈现出来,会有更深刻的体验。
当然我走出那一阶段以后,面对它反而成了我的天赋和特长,因为在没有人支持我的时候,我开始探索心理学,包括遇到一些老师,引导我去关注我自身的感受,在心理学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我抑郁的时候,会很暴躁,比如说,我会面目狰狞,最严重的时候会去捶打家具、拿头撞墙等,包括生气的时候会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排出去,整个人紧绷起来。
更加平稳一些的状况,就是被我爸爸的一句话,打入了冰窖。
那种比较有打击性、否定性或者说评判性的语句。可能在他看来,我的一些探索和尝试都是不值一提或者说没有什么意义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就进入了一种灰色的空间,抑郁情绪就萦绕在我的心神之中,会想很多,很难受。
这种状态会持续1~3天,有没有更久我忘记了,总之会有这么一段黑色的隧道。但好像有那么一刻,忽然就走出来了,这种状态就消失了。
我和父亲爆发冲突,基本上是他认为我在撼动和质疑他的权威的时候,然后双方就开始了一种对峙。
有一个很经典的博弈场景,两个人开着车对撞,看谁先拐弯,如果不拐弯的话,就撞在一起。
我就是那种硬头,一定要跟他撞,最后我们就撞在一起,直到他把我撞倒。
到后来有一次,我就释然了,你打就打吧,反正我不服,他打我也打不了多疼,所以我就站在那里,或蹲在地上,那时我感觉好像会超脱一点。
年纪稍微小一点的时候,我会很愤怒,我会跟他顶,但真正被打时的感觉……打个比方,当一头狮子扑向一头羚羊,把它咬住,羚羊会进入一种僵伤的状态,它没有那么多的感受,也没有那么多的痛苦,就这样伤掉了。
但是那些创伤的体验,那种强烈的情绪,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储在身体里面,变成自我攻击,最后演变成抑郁情绪。
我是直到最近脱离家庭,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以后,再翻出一些旧账,跟我父母发火。
我跟另外一个朋友聊,他说他也这样干,至少让他们知道,“我之前就有这个需求,是你们没有做好”。
这样一个真实的反馈,包括一些旧的情绪的重新表露,是他们成长的一个机会。
我跟我妈妈上次打电话,我问当时我有抑郁情绪时,他们的态度和处理方式,然后问着问着,我的情绪就爆发了。
最近我知道我妈妈为了学投资,花了一万块钱去参加一个投资训练营,我想说:
“你有那么多精力和那么多钱去学投资,在我当时出现抑郁情绪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学习一下该怎样更好地支持我?!”
我比较期待他们的回应是,我的情绪他们能承接住,他们能聆听,然后他们能告诉我,他们听到了什么,他们看见了什么,他们感受到了什么。
但实际上我收到的回应是,我妈妈感觉自己受到了指责,他们有自己的需求和困难之处,所以在我一开始情绪爆发的时候,我们都很难受。
因为我是做好准备沟通的,所以我也不怕这样的情绪爆发。爆发之后,我还会将我真实的内在需求、我为什么会爆发以及在这个过程中的感受,全部用文字写出来告诉他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沟通,彼此会更加理解一些。
至于其他的情况,比如说,自习环境,在家里的学习环境不是特别好,你可以找自习室或者图书馆。还有学习方法、学习资源,可以去知乎、B站多看看,多关注一些高质量的公众号,包括看一些书籍。
我研究这个很多年了,现在在社区内部搞经验输出,我希望能整理出资料包。
还有跟学校的联系,跟社会的联系,比如,你是否要保留学籍?要不要出去?要不要拜一个师傅学一门手艺?……
这也是一个自学生要面临的跟未来发展有关的议题。
什么样的孩子适合当自学生
这要看情况,如果一个孩子在学校已经有抑郁症状,那么他在家自学会比在校好一些。休息一两年之后,也许还能再回学校。
自学如果想达到理想的效果,那家庭经济要稍微宽裕一些,父母要开明,有资源,能给你推荐一些导师,你能获得很多学习和交流的机会……
我觉得这可能是最适合一个自学生的成长方式:与社会进行直接的接轨,然后找到自己的成长方向。最好本人也比较有内驱力,又很聪明。
如果学校限制你的学习地点、学习时间、学习内容,那么自学就是更加人性化和多元化的方式。
这样一个具有时尚性的机会,你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抓得住?如果抓得住,就是福气;如果抓不住,那就是消耗。
真实的需求
在我初中的时候,我父亲把我送到一些体制外的教育活动当中,有夏令营还有体验营。
让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我初二升初三的暑假,去云南参加一个创新学校的夏令营。
在老师那里,我真实的需求能够得到回应,能被看见,能被倾听。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像甘露一样。
可能在我父亲看来,我的理想状态是成为一个好的修行者,专注于精进内在。
如果要走世俗的道路,最好去读硕士,获得大学这个平台的加持。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里的老师能支持我,同时给我一些引导,让我去思考如果我想在这个社会上获得成功,获得有价值的人生,需要哪些核心价值观,需要具备哪些特质。
比如,他们主张你要做一个经营者,而不是一个消费者,要自我负责,追求卓越,不断地自我反思,自我成长,真诚坦率,有自己的方向和追求的目标。
只有做到卓越,才能跳出大环境的束缚,否则平庸的代价更大。
当时我们会在饭前念《至上词》:高贵之人不断追求卓越,庸人在欲望中沉沦,我要成为哪种人?庸人吗?
不,我绝不允许自己的一生被这样浪费,我要严格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成为一个至上的人。
看起来有一点像“洗脑”,但是13岁的我正处于迷茫的价值观塑造期,它给了我一种信念,我从老师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品质,我也很想成为他们。
可以说他们深深地感染了我,直到现在依然影响着我的人生。
所以我当时一心想摆脱考试,离开家,到我心目中理想的创新教育学校去。
但我父母觉得那种学校没有文凭,不是很靠谱,再加上学费一年12万,有经济压力,所以不让我去。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父母的冲突,就是这种方向上的冲突。
我特别希望父亲可以两手一摊,坦率地说“我们支持不了你”,而不是否认一个孩子的需求和愿望,你就承认自己力不从心就好了。
如果我父亲可以帮助我在现实条件下基于我的需求和心愿去做一些什么。
比如,为我找更多不同的导师,我想对于当时的我会是特别大的支持。
当时我父亲会跟我做理性分析,比如,走学校那条路我能获得什么,在创新教育学校有怎样的利弊。
我似乎受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就是在决策时,开始越来越多地用自己的头脑去分析哪条路更好一些。
而不是跟着内心去找自己真正想走的是哪一条,在哪一条路上能得到更多的滋养,能照耀到自己。
在选择方向的时候,还是要跟着内心走。同样地,我觉得有必要强化思维能力,决定方向后,再用智慧去思考该怎样去实现这一切。
同学联系的缺失
中学阶段的同伴联系特别重要,缺失的话,会很痛苦。我回不到学校,又没有伙伴,直到创办自由学社。
一直以来,我都想找到知己,好在现在这些需求,都能得到满足了。
虽然好像也挺习惯的,但还是渴望着碰到这样一个人。现在遇到了更多越来越契合的人,能够“交心对弈”,能相互切磋,到达一种境界,然后又能彼此深入交流。
我拼命地想要离开家,但是我离开家,不是想去学校。我想去创新教育学校,那里能给曾经的我归属感。
因为我被他们的价值观和思考方式影响。我跟学校的伙伴其实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自我评价
我能给过去八九年的人生打到七八十分,因为我走出来了,有自己的目标,过去自学的经历也能成为我在新阶段的一种独特的价值,能够带给这个世界一点不同的可能性,我也可以从中汲取到营养,去滋养我自己。
但是在之前自学的过程当中,我不会打这么高分,特别是在经历一些挑战的时候,就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这样一种不上不下,自己的需求没有被看见、被满足的状态,有时还有一些抑郁情绪。
现在我知道怎么更好地自学了,我有一套成体系的自学方法,我有一些信息源。
比如说,我知道成长教练能替代我的父母回应我,我也知道可以通过互联网去寻找更多的信息、寻找自己的伙伴……
自由学社
自由学社是一个自学生的联盟,另一位发起人寇麟提出了我们的口号:“学校没有围墙,学习生而自由。”
我一开始做,有两个动力:
第一,我缺伙伴,可能绝大多数的自学生都会有这个情况。
第二,我想要搞点事情,并把这件事情做成,原因是我当时在网上了解到一所国外的创新大学Minerva,想去申请。
他们的考核标准很独特,不看SAT(国外高中生学术能力水平考试),不看托福,而是观察你有什么achievements(成就),给奖学金,录取率只有1%。
这件事情推了我一把,让我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做些什么事情。
当时正好遇见两个女生,她们也在家上学。我们一开始讨论,有人想支教,有人想做读书会,总之比较散。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发现可能“在家上学”这个领域目前最缺人做,而这方面我们恰好有一些特长,所以就搞了。
我因为想去Minerva大学,所以就决定放弃高考了,然后全心投入创办自由学社。
Minerva大学既符合我对于教育创新、社会实践、实现自己人生目标的期待,也符合我父母让我上一个大学、有一个文凭的期待。
在那个点上,我们达成了统一。我父亲很开心看到我有一个可以追求的目标大学。
困境
我当时搞了一些社群活动,包括英语角分享会、写学习计划、互相督促打卡等等,尝试各种各样的形式。
我第一篇正式传播推文发出后,有一个小的爆发期,联结了几十个自学生和上百个自学的家庭。
我当时建了两个群,一个针对孩子,一个针对家长。
但是,这时候又面临两个困境:
第一个困境是,我们内部团队的协作出现了问题。
可能我作为一个信息中心,代表团体发声,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很多人就直接来找我,而其他小伙伴帮不上忙,觉得自己被边缘化了。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团队内部分崩离析,再加上大家都是自学生,比较缺乏工作经验,能力也欠缺,所以当流量涌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怎么把它做得更好。
第二个困境是面临一个选择,我们到底是做一个在家上学的平台,还是做一个自学生的社群?
因为如果要做一个平台,需要照顾家长的需求,但当时我没有能力去组织家长共学。
后来我们决定先专注做好学生社群,这是我们更加独特的部分。
从初创开始,我最大的感受就是焦虑:我该怎样去将自学生联结起来?怎样给大家提供支持性的服务?
怎样让团队去中心化,让大家更加自在地成长?如何进一步为社群获得更多的流量?如何去设计一个很好的服务?……
会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很焦虑。
这种焦虑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我一直在尝试去解决这些问题。
效果
现在,我给自己的交付打50分。
第一,我们用一些功能性组件,搭建了一个类似于网站的平台,目前大概有600人订阅了。
一个自学生登录进来,能在这儿找到一些自己需要的信息和资源,也有明确的路径告诉他,怎样加入我们的自由学社。
我们创造这样一个信息流通环境,比如说,同学A发起了一个英语角活动,同学B发起了一个高考备战室,同学C发起了一个连麦自习群,同学D发起了一个监督学习群……
这些路径在那个网站上都能找到,大家可以直接联系到发起者,然后加入进来。
伙伴们也可以发布自己的学习计划,一周后再来做复盘。
我们也会组织每周的分享会,多则三四十人在线参加,少则十几个人,大部分是中学生。
第二,团队也逐渐成形,目前团队成员共4个,核心创业者有2个。去中心化也搞得很好。
我们现在有七八个群,每个群几十人到上百人。在我完全没有管理的情况下,有6个不同的兴趣小组自然发起,我再尝试提供一些基础建设。
第三,我会给社群成员提供一对一的支持,将我做社群或者做活动的经验分享给他们。
这也是我下一步想要打造的产品,就是说将自由学社一年半以来做社群活动的一些经验整理出来,做成一个资料包,也许可以实现经验的传承,让那些发起活动的学生知道怎么去标准化地运行。
扣分项有两方面:第一,资料包没有整理出来;第二,我们的团队没有形成内聚力,还不能一起打一场大仗。
未来的计划
我希望有好几个部分,自学生是最外层,公众号的关注者在里头一层。
大家进入一个自组织的社群,你可以像查看地图一样找到各种各样的兴趣小组,你也可以加入非自由学社伙伴发起的外部兴趣小组,然后形成一个兴趣小组的生态网络。
我需要设计出一个成长路径,比如,一个高二学生离开了学校在家上学,这时候他获得了自由学社的支持,找到一些小伙伴在一起监督打卡。
等他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开始更深入地进入自由学社团队,习得一些线上社群运营和公众号运营的技巧,然后成为这个团队的一分子,为平台和组织出力。
最终那些真正有潜力、有想法的伙伴,能够成为社群未来的核心。
我希望设定好传承机制,这样的话,哪天我离开了,他们也能继续走下去。
如果说自由学社只是一个社群活动的平台,能联结自学生,解决大家找伙伴的问题。
那我觉得它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可以继续保持这样一个状态,小而美。
中国也不是自学生很多的地方,提供一些比较知识性、基础性的服务,已经足够了。
但是如果说要继续走下去,肯定就需要重新定义,或者在这个社群生态网中再孵化出其他的项目。
比如说,有的学生对某个方面感兴趣,在初中的时候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但因为整个社会包括父母的压力,他只好参加高考,那么他缺少离开学校之后的一个确定的成长路线。
再比如说,一个家庭希望送孩子去创新教育学校,但出于种种原因,经济、家庭、文凭等种种因素,最终没能实现。
他们愿意为孩子创造更多的机会去自我实现,找到自己的方向和价值,却没有创新教育学校的服务能够陪伴这样的家庭的孩子成长。
我想去创造一种确定性,让那些想要实现自我成长的伙伴,能够走上这样一条道路,通过Life Coach(生命教练)、通过社群、通过很多的社会资源,支持孩子去更好地走一条从自我成长到最终实现独立的道路。
家长可能会担心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出来,如果我找到一群靠自己的能力走出来的小伙伴,包括我自己,有足够多的事发,再把大家的经验都整理出来,那可能会让家长更放心。
学校的定义
我也很确定,这条路绝对不是对抗体制,我会将它定义为一种给孩子的支持、一种对教育不足的补充。
我觉得这有成为一种新的教育的可能性:在应试教育、体制外创新教育这两种选择以外的第三种选择。
这个想法是三四个月前冒出来的,最近我已经开始行动,希望过一两个月能够做出1.0版本,在公众号发布。
如果整合一系列的资源和服务,打包成一个品牌,比如说,一个“未来实验学校”。
它没有固定的校址,可能大家这个月一起在北京,下个月一起去上海,当某个小伙伴去上海游学,他能直接找到当地的团队伙伴和相应资源——是这样一种时尚学校的形式。
如果有一天它时机正好,资源充沛,也有足够丰富的内容,我希望能将这样一种理念输出。
虽然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落实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和艰辛,甚至会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幻想,但我觉得这件事是有意义的。
我在得到App听到罗老师提到他对学校的定义:
第一,你在这里能获得知识面的扩充、能力的提升;
第二,获得一个社群和一系列资源;
第三,获得一个信任背书,你这个文凭能得到社会的认可——
一个时尚性的学校也要提供这三点。
人生规划
从3月到现在,我已经有好几个人生规划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
比如这次来上海,是来上课的,但没想到能给自己找到这么多工作机会。
现在有很多条道路在我眼前打开,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值得我去做。
因为机缘巧合,我开始做自由学社,因为有了正反馈,让我在教育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但我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我的人生目标,或者说我会把这条路走到哪一刻。
如果真的不愁钱了,也许我会玩艺术,我也是一个很喜欢即兴艺术、即兴创作、即兴表达的人;
也有可能去做疗愈,通过不同的方式,支持那些患上抑郁症的伙伴……
假如我有时间、空间、金钱上相对的自由,会有很多可能性,最终要走哪条路,还不确定。
我父亲其实是一个比较闭塞的人,他根本想不到有这么多的可能性,他总觉得我做的事情不靠谱。
所以今年,我觉得我必须离开家,去社会上闯,找到我的空间。
我在广州实习,一个月到手4000元多一点。父母给我掏住宿和伙食费,我所有的收入全部用在参加各种培训工作坊,亚龙团体、疗愈按摩、即兴接触、教练技术、脉轮舞动,还有其他一些在线课程……
可以说我多年以来想上的课,基本上都快上完了。
实习结束以后,会找两份兼职。我在社群运营、线上运营这块儿打下的技能基础,加上对于创新教育、社会创新领域的探索,已经让我收到了三份工作邀请,有两份应该争取一下就能拿到。
所以我发现自己没有文凭也能在社会立足,还可以在不同的工作中选择最有利于自己成长的,就很惊喜。
目前先这样赚钱维持自己的生活,其实我还是要去找自己真正的核心价值点在哪里,我不希望只停留在一个运营的角色里。
如果我现在想挣钱的话,可以找工作;如果我想心无旁骛地读书,也可以回家。
如果要申请国外的创新教育大学:第一,把英语搞好;
第二,做出一些独一无二的项目;第三,我想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
因为这所大学第一年在国外,后来每半年换一个地方,所以我需要适应外国的环境,要能熟练地使用自己的能力。
在国内我会搞线上沙龙工作坊、会分享、会写小哥,当我到一个英语世界,因为语言的障碍这些能力都发挥不出来,那可不行。
如果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那我希望我在英文世界能赚到钱,至少能覆盖一部分的生活开支,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英语水平了,再去上大学,这样价值最高。
和在校孩子的区别
定慧说:如果说你是一个自我意识觉醒的人,一个在寻找自我价值的人,不管你在校内还是校外,大家都是能说到一起去的。
相比自学生的身份,我更加认同自己是一个自我意识觉醒者、自我价值的追求者,或者说我希望我清醒地走在这个世界上,并为这个世界创造一些改变。
所以区别不在于你在哪里上学,以什么方式学习。
对于自由学社,因为曾经的我跟自学生群体有更多共性的经历,所以我现在更多的是以一个支持者的身份出现。
如果他们的需求是能在这里聊天、求助、讨论,那么我觉得他们的需求能被满足。
比如说前段时间有一个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伙伴,在群里说他的父母不信任精神科大夫,偷偷把他抽屉里的药给扔了。
他有这样的痛,在群里说出来,会有一群伙伴围上去给他回应,里面也有其他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伙伴。
作者有言
一个18岁的少年,通过自己的经历、思考和行动,在创造一种新的教育的可能性。
这事倒推10年都不可想象,可今天,它发生了。
当孩子们不满足于现状时,他们奋而起身,成了积极的拓荒者和变革者。
往后10年,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去尝试蹚出一条条不同的路来。
希望这个社会能够充满善意地对待他们的成长,孩子们可以自由地选择长成大树、长成灌木、长成小草,每一株都是独立的存在,无须比较。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为孩子们长成自己的样子,而鼓掌。
我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起,那个被放在方盒里长大的西瓜,长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方西瓜。
当这种怪异的感觉移植到人身上的时候,忍不住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的孩子每一个都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世界也正因为如此的不同才无比精彩。
每一个生命都像渴望光和水一样渴望倾听,渴望理解,渴望自由而快乐的成长,渴望能拥有一个释放天生灵性的环境。
非常欣慰定慧们勇敢的趟出了一条路,让不得已离开学校的孩子们有了更多的选择和对未来的希望。
希望每一个不同的生命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自由的绽放着他们独一无二的色彩!
【以下是另外一篇报道,从不同侧面了解这位自学生是挺好的】
https://www.huxiu.com/article/460927.html
参考资料:
https://www.sohu.com/a/661347866_121643129